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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苍番外13 那年他风华如玉[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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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嗅到母亲的味道,小脸转了过去,葡萄珠似的眼睛盯着她 , 口水从粉嫩的嘴角流泻,淌落在何笙手指,她感觉到湿答答的温热 , 睁开眼眸 , 柔和的光束之中,乔慈娇小绵软的身影被弱化,虚无浅淡,那样美好安宁。

    何笙轻轻抚摸她鼻梁,她举起手蠕动,似乎在笑,可她还分明不会笑,只是做出那样可爱的表情,乔苍食指探入她掌心 , 她不明所以握住,目光又移向他。

    斑驳的光影,阑珊的灯火,他多么沉湎痴迷这一刻,似乎前半生风风雨雨,死里逃生 , 都很值得。

    他注视乔慈半响,“乔太太,她很像你。”

    何笙在痛哭许久后,终于肯开口说一句不那么绝望而完整的话 , “她这么小,还没有长开,看得出来吗,乔先生不要骗我。”

    乔苍逗弄她 , 一点点抽离手指,她无辜挣扎,抓动,直到再次握住,才不那么吵闹 , 何笙被逗笑,她抬手挡住床头的灯光 , 更清晰看她模样 , 乔苍说 , “四个月了 , 神韵长出一些,很有你的味道。”

    何笙倾靠过去,“我怎么瞧她,眉眼更像你。”

    他得意说自然 , 她不像我,还像路人吗。

    何笙恢复了些力气,故意欺负他 , “那不一定。兴许…”

    她说到一半止息,眼底流光狡黠 , 他问不一定什么,难道乔太太在我不知道的时候,还为我添置过帽子吗。

    她翻了个身 , 脸蛋挨着乔慈,粉嫩的娃娃懒洋洋打哈欠,淡淡的奶香气吐出 , 有些烦躁歪了歪头 , 很快进入梦乡,何笙托腮坏笑,“极其热情添置的,从选购,到织就,再到戴上,无不是我亲力亲为,就怕乔先生戴得不合适,毕竟了解你尺寸 , 知道如何戴了不易察觉,东窗事发也不会被你大卸八块的,只有我了。”

    乔苍被她气笑,手指灵巧一拨,何笙肩头的丝带脱落,皎白如玉的身躯滑入锦被 , 他调暗床头光束,微醺的静谧的灯火笼罩在玫瑰紫色的床铺,月影稀疏,像流泻一道河流 , 何笙乏了,再不愿说什么,怀抱乔慈沉沉睡去,一大一小溢出鼾声 , 乔苍温柔发笑,俯身轻吻她额头。

    倘若世间真有轮回,风月真有三生三世,他愿意下辈子依然遇到她,不 , 他为了她宁可相信,那些都是真实存在的。

    乔苍还记得 , 她在法华寺庙堂中一脸傲然不屑 , 她不肯接过往生香 , 不肯对佛祖跪拜 , 她说她不信,这神鬼之说都是无稽之谈,是傻子宽慰自己的。

    他站在长廊中,倚着屋檐下木雕栏杆 , 饶有兴味窥视她,她并不知道他在,她站在五姨太旁边 , 一袭碧绿色绸缎旗袍,在佛门净地那般妖艳 , 黄昏的山林,黄昏的湖泊,黄昏的晚风 , 黄昏的石子路,她无声无息走过,拿着一颗颗石子 , 往井水中抛。

    像做了坏事的小孩 , 笑得纯真奸诈,嘴巴里念念有词,“恶婆子,臭尼姑,还要哄我下跪,让你喝泥水。”

    乔苍坐在一棵榕树上,开杈的枝桠刮破了他衬衫和西裤,他没有动,也不出声 , 居高临下俯视,她不知往深井中填了多少颗,地上的石子都捡光了,送斋饭的尼姑排队经过,她手忙脚乱离开,往树后躲 , 乔苍屏住呼吸,将身子藏匿于茂盛的树梢后,他还想着,她怕是要看到他了 , 结果这女人聪明一世,又蠢了一时,她盯着尼姑走过,自始至终没有抬头。

    甚至连他的裤子被刮掉的一长条布 , 坠落半空扫过她脖颈与发丝,都不曾察觉。

    她拍打胸脯,对跟着的阿琴念阿弥陀佛,“万一被瞧见了,告到老爷那里,我装得贤淑懂事不都要露馅了?”

    阿琴张了张嘴 , 有些错愕,她不信佛 , 到底还是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正如她对乔苍曾恨之入骨 , 到底还是逃不过风月情长 , 命运合欢。

    乔苍为何笙掖好被角 , 起身绕过床尾,走向映照万家灯火的窗子。

    玻璃之外的世界,层层灯的海洋,斑驳阑珊 , 天际布满星光,再没有如此浓烈的夜晚。

    乔苍手伸向旁边的装饰架子,第二层放置的红木盒 , 他始终不许保姆触碰,何笙又懒 , 年常日久,窗子风起风灭,积了一层厚厚尘埃 , 他吹去浮灰,打开盒盖,里面是一摞很久远 , 很陈旧 , 边角泛黄的照片。

    岁月如此快。

    弹指一挥间。

    二十一年过去了。

    物是人非,天翻地覆。

    他一张张翻开,其中一张,在漳州港的灯塔,他蹙眉涨红脸,嘴里叼着一根烟,旁边围着一群嬉笑的年轻小子,他恍惚想起,那是他第一次学会抽烟。

    集市上贩卖的万宝路 , 4块钱一盒,寻常百姓也抽不起,味道很烈,很呛鼻,他尝了一口,想要放弃 , 他们起哄说当马仔的哪有不会抽烟的,学会了这个,哥几个带你去泡妞,百老汇的女子乐坊 , 你看一眼就能硬。

    那年乔苍十九岁,清朗英俊少年郎,说不出的精致好看,说不出的盛气凌人 , 一身粗布黑衣,腰间系一条绸带,如此简单随意,却是翩翩陌上公子,眉目如画 , 风华正茂。

    1989年盛夏,沿海酷热 , 蝉鸣一整天。

    大街上拎着啤酒打着赤膊的男子 , 骑着二八单车 , 从街头巷子口 , 穿梭而过,逗一逗弄堂里吃冰棍的小孩,给下棋的老头子支上一招,大嗓门喊叫要下雨了娘们儿收衣服 , 妇女们惊慌失措跑出来,仰头看天色,万里晴空 , 追出院子朝没影儿的车屁股嬉笑怒骂。

    也是这一年,南省黑道大洗牌。

    福建广东云南三足鼎立 , 漳州港最大最繁华的西码头,被广东总瓢把子常秉尧控制,惊动了福建老大万爷 , 扬言要将他身首异处挫骨扬灰。

    黑帮血雨腥风一触即发,乔苍便是常秉尧派到福建漳州争地盘打天下的一百七十七名古惑仔之一。

    他那时刚出道,投奔到刚哥手下做马仔 , 刚哥原名赵刚 , 跟着常秉尧打了七年江山,人没什么大能耐,就是会来事儿,乔苍看不惯他,又不得不低头。

    这行讲规矩,后入行的是小弟,先入行的是哥,坏了规矩的都要受群殴,被逐出帮派。

    漳州港是南省为数不多的被条子遗漏的港口 , 来往乘客多,走私的货船便钻了空子,刚子领命从广东走私到福建一批军火,其中有制造弹药的金粉,最怕受潮,上百马仔眼巴巴盼着入夜卸货入库 , 也好去场子潇洒一把。

    岸边垒砌的堤坝上,搭了一圈帐篷,东南西北四个码头都有,各自管辖 , 其中一个帐篷内,刚子正抱着一个穿黑丝袜的妞儿亲嘴,啵啵的声音响起,外面抽烟的马仔龇牙 , “真他妈不服气,就他这德行的,要不是比咱们入行早,吃屎都没他的份儿。”

    “说这些干啥,有个屁用 , 常老器重他,咱能起义造反?”

    “我他妈…”

    男人才要说话,忽然听见收音机内播报的天气 , 与此同时刚子已经脱了女人衣服 , 让她坐在自己胯上 , 正扶着家伙要插 , 马仔连招呼都没打,窜进来大叫,“刚哥,10级台风!”

    刚子一愣,把怀中女人朝旁边一推 , 正好倒在乔苍身上,浓烈刺鼻的脂粉气令后者不由蹙眉,闪身直接躲开 , 立在墙根无动于衷。

    刚子一边提裤子一边问,“还有多久。”

    马仔说现在就有苗头了 , 东边海域的海产都往岸上浮,天阴沉沉的,风越来越大 , 搞不好来票狠的,咱得赶紧卸货撤出码头。

    刚子骂了声操,抬手抽打马仔后脑勺 , “漳州港出一批货 , 厦门港出一批,常老让我和王维管事儿,我估摸他打算提拔我们其中一个当堂主,紧要关头撤你妈逼啊!”

    马仔哭丧着脸说台风能死人的!

    刚子不耐烦让他闭嘴,拔腿冲出帐篷,站在一处高高的沙堆上,朝东南方海域眺望,果然是暴风雨前的阴沉,天上黑云彩铺天盖地,每秒钟肉眼可见的速度移动 , 一场惊天动地的暴雨和台风,显露出眉梢。

    他搓手没了主意,马仔怂恿说还等什么,货恐怕也来不及卸了,咱还是抓紧撤吧,山上能避 , 怎么也要半个小时爬上去,再不跑真会淹死了!

    刚子左右为难,乔苍拨弄开其他人,利落冲上甲板,他指着东码头问距离最近的马仔 , “那是谁的船。”

    马仔也跳上去,手搭在眉心间,盯着看了一会儿,“王世雄的吧 , 原先澳门青龙帮派的堂主,在赌场扛旗,后来监守自盗,泡了赌场老板的二奶,被打断腿 , 跑来内地,接上之后留下了后遗症 , 走路一瘸一拐的 , 跛脚。最牛逼那阵 , 道上都喊跛祖 , 祖宗的祖。”

    “和常老有关联吗。”

    马仔摇头,“不但没有关联,来往也很少,这个王世雄特别阴 , 绰号瘸阎王,极少有人招惹他,在福建道上能排前几 , 就是上不了台面,比较下流 , 看见女人他妈的迈不动腿。长得好看的男人他也鸡奸。”

    乔苍一言不发,将拴住绳索的大木头柱子用力拔出,横跨在海面上 , 以礁石为支撑点,抵住了王世雄的船。

    马仔一愣,“你干什么?”

    乔苍没回应,手法极其干脆麻利 , 用碗口粗大的麻绳一下下缠绕船头 , 缠得紧紧的,乔苍刚把船绑好,收了扬帆,忽然间有那么一两秒钟,整片海域地动山摇,但惊慌混乱下无人察觉,只以为是海风在吹,乔苍敏捷蹲下,手伸向海里 , 轻轻拨弄两下,最上面一层蜉蝣遮盖住漩涡,漩涡起初很小,越来越大,几乎可以将半截手指陷入,脚下的船开始突突冒水 , 仿佛触电一般,颠簸之感急剧加重,他整个人甚至开始晃动摇摆。

    他神情瞬间变得阴郁,朝岸上上百名无头苍蝇似奔窜的马仔厉声高喊 , “台风来了,也许还有海啸,立刻躲起来!”

    刚子表情骤变,大难临头,贪生怕死的本性自然暴露无遗 , 他什么都顾不得,货物更懒得管,只想逃命,南省沿海城市常年遭受台风侵扰袭击,死伤无数 , 再硬的骨头也软了,虚了。

    刚子带着几个心腹马仔往远处半山高坡的木屋子里跑 , 有人看乔苍没动 , 招呼他一起逃 , 他摇头说我留下看货。

    马仔大惊 , “你不要命了!这可不是打一场群架,说玩完就完了!”

    黑压压翻滚的积云在乔苍头顶翻卷,舞动,吞噬着海上的灯塔,与黄昏的光亮 , 恐怖之感倾压而下,马仔跺着脚喊他名字,他仍没有离开的意图 , 最后一拨人消失在海岸,乔苍钻进船舱上排 , 一个加筑了钢筋和沙砾混凝土的狭小空间,他合拢上厚重的铝门,拉下水中望远镜 , 探入玻璃罩口,观察整片海港的情势。

    海水迅猛回落,又乘风破浪卷起 , 港口码头顷刻间被拍击冲荡得摇摇晃晃 , 一场天崩地裂的灾难将至,一两米高的浪头在涨潮中汹涌呼啸,朝岸上侵袭,在快要抵达,仍差些距离时,被一阵自南向北刮过的狂风褪去,奔腾着返回,一涨一落时轻时重的震荡,止息仅仅数秒 , 一个巨大的高过这里每一处建筑物的浪头嘶吼狰狞而来,乔苍眉头紧皱,身体崩得直直的,他这一瞬间近乎窒息。

    他干脆利落握住一颗至关重要的红色阀门,脚掌扣押在黄色按钮上,严丝合缝关闭了唯一可被海浪冲击开的底层闸门 , 他做完这一切,浪头已吞噬了这艘船的一半,他整个人被巨大惯力冲向后舱,他拼尽全力稳住平衡 , 手不肯松开,头顶掉落的电线有些陈旧,褪了外面包裹的漆皮,尖厉的铁丝线头割在他手背和指尖 , 钻心的刺疼,他只是看了一眼,丝毫不曾屈服。

    这个浪头近似海啸,对于漳州港来说,无疑是半致命的创伤 , 透过望远镜,四面八方视线所及之处 , 脆弱泛黄的货船客船甲板完全被击碎 , 粉末堆积成废墟 , 掩埋了崩塌的碎石瓦砾 , 船只在狂风骤雨中摇晃,被后劲十足的巨浪掀翻击沉,货物仓促坠海,眨眼洗劫一空。

    沿堤的树木被喷溅的海水抛向空中 , 跌落在岸旁不知哪一拨马仔居住的房屋上,冲塌破碎的同时卷入大海,在扭曲的漩涡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惊险的 , 短短几分钟的浩劫血洗,王世雄、万爷、泽哥所属的东南北三处码头已经狼藉一片 , 水漫金山,乌云遮天,哀嚎阵阵。

    陌生的挣扎呼救的人脸 , 被扣翻的灯柱,沙袋,船栓 , 木梁砸中 , 鲜血在海水中流淌徜徉,受伤的无法撑开废墟浮上岸旁的马仔痛苦表情与呻吟被风雨吞噬,最终沉没。

    常秉尧这边的船,大部分重力都依托在王世雄的两艘货舱上,在海浪反反复复周而复始的激荡与冲击下,王世雄的船翻了,也塌了,可恰好拉直了绳索,抵在船头与海岸 , 夹得死死的,完全没有倾覆。

    乔苍感觉到这艘猛烈摇晃的船幅度越来越小,逐渐平息,他试探着松开储货舱的阀门,一滴水也没有渗出,证明货物不曾浸水 , 是完好无恙的,他面容不动声色,一颗悬吊的心也尘埃落定,一千八百万货物 , 在八十年代末期简直是天文数字,一座城镇数千百姓一辈子都用不了,他以一己之力保住,这就是他飞黄腾达的敲门砖。

    乔苍不是视性命如粪土的人 , 他只是在赌博,一场盛大的,残酷的,生死难料的赌博。

    赌注自己的未来,人生和前途 , 赌注他低贱悲惨呼来喝去的马仔生涯,将因为今日而彻底改变。

    乔这部分会非常好看 , 一步步运筹帷幄 , 攀登金字塔 , 包括他第一个女人 , 也都在这部分写,姐妹儿们晚安~~

    m..阅读,。

    看,聊人生,寻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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