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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四章 尘埃落定大梦一场[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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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打趣说早知昨夜干熬着 , 不睡了。

    她推开屋门 , 除了这栋绣楼之外,整座常府都像是掉进了白霜里。东南西北四大院落,后园与前庭,到处都是缟素,像温暖的南城下了一场罕至的大雪。

    除了黄白两种颜色的菊花,其余都蒙上了白布,还有的搬出了墙根外,府门搭建起灵棚,摆了长长一趟街的花圈 , 足有几百个,各帮派的老大堂主 , 商人富户,无一遗漏都敬了挽联 , 唯独没有官员 , 这样明目张胆的官黑勾结 , 没几个敢做。

    常府老爷子去世,场面自然隆重非比寻常 , 经过一天一夜递请帖 , 敲锣打鼓送往生天,在珠海猛烈发酵,叱咤南省半个世纪的一代枭雄常秉尧,驾鹤西去终年六十九岁。

    我抵达别墅,回廊下昨晚停着的车子走了七八辆 , 管家婆正在等我 , 她见我慢悠悠一点也不急,匆忙迎上来 , “何小姐 , 姑爷和小姐五点多就绕了珠海城一圈 , 早回来去前厅灵堂了,七点整开始纳客吊唁。”

    这是珠海四大户的规矩 , 一家之主死了 , 家眷要穿丧服乘车绕着自家地盘开一圈,为逝者风光送行,也就是摆个排场 , 孟府的老太太去世,出动了一百多辆车,不过孟家有六个儿子,家丁很是兴旺,常府只有嫁出去的女儿,所以镇排场摆阔气就压在我一人身上了。

    管家婆一脸焦急抬起手看了眼时间,“司机路上开快点,绕一圈再回来,您还不至于太迟。咱们这圈子绕得大。”

    我触了触头上的珍珠钗子 , “迟就迟了,谁让我昨晚伤心欲绝 , 早晨晕倒了呢。”

    管家婆脸色讪讪,附和说是,何小姐操劳过度 , 晚一点告诉他们就行了。

    我作为常府掌控实权的女主人 , 阵仗大得骇人,八辆黑车前后护送,两辆林肯在左右夹持,各有四名保镖站在车门外的台阶,每人随身配枪守卫,我乘坐一辆挂满白花的顶级宾利行驶在正中央,浩荡车队开上街道,路过常秉尧名下马仔管着的店铺时,他们都追出来打量 , 指着车牌说,“这是六姨太的仪仗。”

    “好大的派头啊 , 常府真是家大业大,连一个最小的妾都这样风光。”

    “那能一样吗。之前四五姨太路过时 , 不就跟着两辆车吗 , 六姨太是常老生前最宠爱的妾 , 全部家产都给了她,珠海等着巴结她的人多了去了!没听说大太太被她欺负得连丈夫丧礼都不许出席 , 一点辙没有 , 六姨太心毒得很嘞。”

    我面无表情摇上车窗,隔绝了外面的流言蜚语,一束阳光透过玻璃,落在我脸上,没有细雨 , 没有烈风 , 就像泡在温暖的火炉里,天那么高 , 云那么白 , 除了那座高墙内百里荣枯 , 这座城市,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没有变。

    为了赶时间 , 车队只绕了几趟街 , 我特意吩咐在十三街多停了片刻,这边常秉尧的势力最多,让他们看到我的风光和显赫 , 跟着我才能更死心塌地。

    车返回常府,停在前厅石门旁的空旷广场上,祖庙改了灵堂,燃蜡的白色灯笼高挂九十九盏,随风摇曳,通往往生天。

    我吩咐司机谁也不要按喇叭惊动别人,悄无声息推开车门,不曾立刻下去,隔着虚无的空气打量这座礼堂。

    通往灵堂铺了一条白色地毯 , 两侧偌大的空场上系满铃铛,元宝 , 紧挨树丛的位置搭起几只帐篷,棚内坐着一身素衣的宾客,足有几百人 , 交谈的声音很轻 , 面朝那扇传出哭声,哀乐声,司仪此起彼伏喊叫的送别,鞠躬,还礼的白色木门。

    我酝酿好情绪,弯腰从车中下来,这条长长的,并不柔软的地毯,在我脚下仿佛没有尽头 , 我怎么都走不完,怎么都不能结束 , 桂花树吹落在温暖的北风中,从我头顶簌簌飘下 , 落满小路。

    我毫无波澜的眼睛 , 开始湿润 , 猩红,颤抖。我在常府祸害了三条人命 , 常秉尧 , 三姨太,桂姨,他们或者被我计谋扳倒,或者由我亲手了结,我早已不是昔年的何笙 , 也再回不去了。

    可我不后悔 , 如果我懦弱,遗忘 , 自欺欺人 , 活在仇恨的梦魇里却无能为力 , 我才会痛恨这样无能享乐的自己。

    当我跨入灵堂,在悠长的哀乐之中眼红落泪 , 痛哭流涕 , 每一名焚香吊唁的宾客都看向我,脸上表情迥异,常锦舟跪在地上 , 面前时汹涌焚化的火盆,她的脸在火光之后,被燃烧得恍惚,模糊,看不清表情。

    乔苍穿着黑色西装,沉默立在一侧,他脸上没有泪痕,眼眸也平淡无波,只有他有胆量和资格 , 连做戏都不做。四姨太与唐尤拉站在灵牌前早泣不成声,她们各自在保姆的搀扶下勉强站住 , 哭得失了魂儿。

    我身后跟随者浩浩荡荡的佣人,或者搀扶我,或者朝空中抛洒值钱 , 金币 , 有些坠入火盆,有些坠入地面,管家婆高声喊叫,“六姨太送老爷!”

    我平静的脸孔,在这一刻山崩地裂,眉眼变得扭曲而狰狞,我冲向常秉尧的遗像,冲向那个我痛恨又愧疚,厌恶又麻木的男人,我不知阳世死去的人是否有灵魂 , 如果有,他看着嚎啕大哭的我 , 会翩然离去还是在透明的冰冷的空气中扼住我的喉咙。

    我无所顾忌,只想演好在常府最后一场戏。

    我扯掉头上缀满白花的黑帽 , 朝高空抛去 , 盘好的发髻在用力下松散 , 一头青丝飘落,垂在我清瘦的背后 , 我沙哑嘶吼着扑向楠木棺椁 , 佣人大惊失色,她们死命抱住我阻拦我撞棺,这样惨烈而悲壮的一幕,惊呆了满堂人。

    我伸出手臂,指向遥不可及的棺椁 , “老爷!您带我走 , 带我走啊!我宁可随您去阴间,也不愿苟活 , 除了您这世上没有人对我好,您不要丢下我!”

    我哭声惨烈 , 绝望 , 使出了全身力气,管家婆吓得脸色铁青 , 她感觉到我的力量 , 是真的要挣脱她,挣脱俗世,追随常秉尧而去,她大叫快拦住六姨太!

    保镖挡在我前面 , 架起了人墙,隔断了自尽的必经之路,阿琴在我旁边跪下,她大声哭喊着,“何小姐,您千万不能想不开,老爷把身后事都交给您来做,您一旦撒手人寰,常府就垮了 , 老爷半生基业也垮了,您肩上担子这么重 , 您活下去才是对老爷的忠贞不渝。就算您了无牵挂,也要振作啊!”

    我匍匐在摆好的蒲团上,掩住自己面庞,哭得声嘶力竭 , 几乎耗尽了所有气力 , 我不知时间过了多久,吊唁仪式继续,保姆搀扶我走到家属区,宾客按照司仪指导行礼,上香,接受常锦舟和两房姨太还礼,再走到我面前一脸沉痛说,“何小姐,节哀顺变。常老这样器重您 , 您的路还长,哭一哭送别 , 不要太消沉。”

    我朝安慰我的男人鞠躬,他身旁的太太盯着我缀满泪珠仍非常清秀的面容感慨说 , “天妒红颜 , 真是可怜了 , 何小姐日后如果有什么为难之处,尽管来朱府找我。”

    她握住我的手 , 我有气无力和她道谢 , 她将胸口的白花摘掉,抛入常锦舟面前的火盆,一簇火苗汹涌升起,乔苍眼疾手快泼了半盏茶,才没有烧到她的脸。

    我和唐尤拉站在四姨太身后 , 不过进入灵堂的每个人都清楚 , 常府谁才是真正持有大权的人,对四姨太只是象征性慰问 , 仍旧是我应酬完所有宾客。

    等候吊唁的长队中 , 有些是丈夫与常府素无往来 , 可夫人与某位姨太交好,碍着面子来送行 , 她们透过人群打量我 , 小声说,“这位何小姐之前就是特区的周太太,公安局长遗孀 , 不知怎么又成了常老的妾,她命很苦的,当了两次寡妇,听说还不到二十三岁。”

    “苦什么苦,给我这么多钱,我当几辈子寡妇也愿意,又不缺男人,花钱什么皮囊的睡不了。我先生说了,她名誉很烂的 , 风月场的婊子,不知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

    唐尤拉不动声色瞥了那边一眼 , 掩唇装作咳嗽的样子说,“在骂你呢。”

    “骂我的还少吗。”

    唐尤拉用手绢盖住眼睛,“你没来之前 , 我听乔先生对韩北说 , 等老爷下葬后他会接你离开,坊间所有对六姨太的议论猜测,不论真真假假都将彻底消失。你还是何笙,乔先生爱若珍宝的何笙。”

    我侧过脸,乔苍大约觉得热,他解开西装纽扣,露出里面的黑色衬衣,韩北在身后和他说着什么,他自始至终面无表情 , 可他枪杀常秉尧的一幕,在这一刻还是掀起我心底的惊涛骇浪。

    爱若珍宝。不论他的爱有几分真 , 每当我需要他,每当我绝望 , 每当我走向一条死路 , 他总是用他的一切护我周全。

    临近中午所有吊唁的宾客都结束离开 , 偌大的灵堂只剩下常府的人,我抹掉假惺惺的眼泪 , 禁不住嗤笑出来 , 笑声刺激了跪在地上的常锦舟,她仰起头,脸色狰狞看了我许久。

    我指了指桌椅和窗柩,“把白布都撤掉,既然是给外人装样子瞧 , 瞧完就摘了。”

    司仪迟疑说 , “何小姐,这是守灵的规矩。不能见光 , 不能让动物蔓过尸体 , 不能熄灭蜡烛。”

    我推开他 , 一点没有理会,伸手招呼门口烧纸的阿琴进屋 , 让她把搬出回廊五颜六色的菊花都拿进来 , 摆在原处,她说是。

    她带着两个保镖,很快将灵堂破坏得面目全非 , 其余佣人不敢多言,也跟着撤白布,我摘掉挂在灵堂外最大的一对白灯笼,直接扔在地上,浇了一碗水泼灭。

    乔苍没有干预,只是沉默吸烟,唇角有一丝好笑和纵容的弧度。

    我满意掸了掸手,“就差棺椁了,停三天干什么 , 南城热,别闷馊了 , 入夜就下葬吧。敲锣打鼓热闹点,佣人都给老爷哭个风光,哭得最响亮的 , 我有赏。”

    常锦舟再也忍不了 , 她攥拳从地上站起来,她身披孝服,一脸惨白,整个人都像灵魂出窍一般,恍惚、仇恨而呆滞。

    “你连我爸爸的灵堂,都不容吗。”

    “老爷去世,我很难过,我刚才哭的时候你没瞧见吗。让他入土为安有什么错,非要停上三天三夜 , 他未必喜欢。我男人连尸骨都找不到,不知被践踏成什么模样 , 你父亲好歹还留全尸了,你该谢我。”

    常锦舟一边哭一边笑 , “我活到今天 , 终于知道 , 我是个多么善良的女人。我如果有你一半狠毒,我也不会保不住我的家族。”

    她摘掉孝帽 , 拿起一旁裁纸的剪刀 , 嘶吼着冲上来和我殴打,她没有跑出几步,便被乔苍的保镖拦住,将她控制在碰不到我的地方。

    她每一寸皮肤,每一丝头发 , 每一颗毛孔 , 都染满恨意,她咬牙切齿看着无动于衷漠视的乔苍 , “苍哥!连你也帮这个女人吗 , 我常家一族家破人亡 , 到现在连财产都落到她手里,你是我丈夫啊!你要我咽下这口气吗,你要我怎么活下去!”

    我捏起三炷香 , 对着常秉尧遗像和灵牌鞠了三躬 , “常小姐活不下去,有活不下去的路子。何必喊出来,去做就好了。悲剧面前 , 眼泪与哀嚎于事无补,改变不了任何。我就在这里等着,等常小姐来复仇。”

    我说完转过身,她双眼血红,被保镖禁锢动弹不得,她那样痛恨,那样愤怒,她那张俏丽的脸蛋,被泪水湮没 , 吞噬。甚至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她失去了娘家,也没有真心爱自己的丈夫 , 女人最悲哀莫过于此,同为女人我有那么一点点可怜她,但是这点可怜仅仅止步于霎那间 , 她并不值得。她没有善良仁慈的心肠 , 她知道那串血玉珠的秘密,她可以阻止,挽留乔慈的夭折,我会感激她一辈子,可她没有。

    流淌着乔苍血脉的女儿,是她的眼中钉,搅得她日夜不安。

    她急于铲除我,逼疯我,却又动不了我 , 乔苍和常秉尧都不允许她动我,她只能利用乔慈击垮我 , 只是她没想到我不曾垮掉,反而变成了一个黑色的魔鬼 , 血洗了她的家族。

    我咧开嘴笑 , “可惜即使我在这里等着 , 你也无可奈何。常老生了一个废物,他留在人世的女儿 , 没这个本事。”

    她身体僵硬 , 呼吸也停滞,眼泪更在这一刻终止,保镖出其不意拍打她后背,她才缓上来那口气。

    她眼前大雾弥漫,哽咽着一字一顿说 , “何笙 , 我报不了你,天会报 , 我只看那一天 , 我拼了全力 , 也要熬到那一天。”

    我侧过脸凝视燃烧的往生香,“天如果真有报应 , 容深那么好的男人不会死 , 乔慈那么无辜的婴儿也不会死,苍天眼瞎,只有无能懦弱的人 , 才寄希望于天道轮回。”

    我脱掉身上的黑裙,露出里面艳丽无比的红妆,妖娆的红色与这样的哀戚格格不入,她被刺痛,朝后面跌倒,大口喘息着,我万种风情,向注视我的乔苍勾了勾手指,他发出一声醇厚的低笑 , 掐灭烟蒂朝我走来。

    m..阅读,。

    看,聊人生,寻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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