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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干了小痴当张小凡回到鬼王宗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望小痴。
小痴自从十年前复活之后,因为死亡时间太长,所以已经丧失了记忆,虽然这么多年没有恢复,可是小白,碧瑶依然很高兴。
而这一次,见到小痴之后,还没说两句话,小痴忽然一把抱住了张小凡,轻声道:“小凡,这么多年了……我对你早已情根深种……你不要离开我……”
张小凡看着小痴将自己抱住,不禁沉默了,小痴经过这么多年的相处,对他有意思,他看得出来,只是一直没说破,而此时,小痴居然向他表白,这……张小凡此时轻声道:“小痴,你真的愿意……愿意做我的女人吗?”
“嗯……人家愿意……小凡,给我好吗?”小痴轻声道。
张小凡此时也不再犹豫,抱起小痴,就朝床边走去。小痴娇羞地靠在张小凡怀里,动也不敢动,只求尽快承欢。
张小凡将小痴扔到床上,三下五除二将自己二人的衣衫除尽,然后饿狼似的扑到小痴的裸体上,伸嘴朝她的下体吻去,同时双手伸上前,揉搓着小痴的大乳房。
“喔……”小痴的下体敏锐的颤抖了,发出了低声呻吟。张小凡模仿着公驴逗弄母驴的动作,伸出舌头由蜜唇花瓣的下方往上舔,只来回舔了两三次,小痴的身体便随着轻抖,不断地流出春水蜜汁。她太敏感了。张小凡把脸埋进了小痴雪白的大腿之间,沿着珍珠花蒂相合的地方,由下往上用舌头舔着。
“啊……好痒……喔……”小痴的腰部整个浮了起来。配合着张小凡舌头的滑动,接着又重复了一遍。张小凡的舌尖紧紧地抵住窄缝,拚命地、连续不断地上下滑动……小痴已然颤抖不已,她微微的伸直大腿摆动着腰,春水蜜汁早已将美穴甬道涂抹的亮光光的。张小凡把整个嘴唇贴了上去,一面发出声晌的吸着春水蜜汁,同时把舌尖伸进美穴甬道的深处。小痴的春水蜜汁又再度的涌起,淹没了张小凡的舌尖,张小凡伸长舌尖更使劲往里舔!
张小凡不仅想让自己得到满足,更想让小痴在自己的手中得到最大的享受!
张小凡把小痴美丽修长雪白的大腿更为大胆的撑开,从她左右对称的蜜唇花瓣的最里面开始用舌尖一片片吸吮着。
“喔、喔……嗯……你舔的……我好舒服……喔……”小痴忍不住的叫出来。
随着张小凡舌尖的来回舔嗜,小痴体内不断的涌出热热的春水蜜汁!
张小凡把脸埋进小痴的胯间,任乌黑蓬松的芳草撩触着张小凡的脸,深深地吸着成熟、性感的女人私处所特有的、醉人的体香,张小凡用唇舌舔湿了她浓密的芳草,吻着隆凸的阴阜,吻舔着肥厚、滑润的大蜜唇花瓣,用舌尖分开润滑、湿漉漉的小蜜唇花瓣,吻舔着小巧如豆蔻的阴核。小痴那小巧的阴核被张小凡吻舔得坚挺起来,张小凡于是又把舌尖顶进小痴的花道里,轻轻搅刮着那带有褶皱的花道内壁。张小凡捧着小痴白嫩肥美的丰臀,舌头尽可能长地用力探进小痴的花道里,吸吮吻舔着她滑润、娇嫩的花道内壁。小痴的花道真是奇妙——内壁既滑嫩又带有褶皱。从小痴的花道深处一股股淫液已像溪流潺潺而出,小痴全身如同触电般震颤着,下意识地弯起圆滑洁白的大腿,把丰腴的肥臀抬得更高,这样张小凡更能彻底地吻舔吸吮她的花道内壁。
“……嗯……好舒服……”小痴发出了呻吟。
这时小痴的阴核已经充血勃起,如同豆蔻般玲珑,张小凡非常轻巧的含在嘴里,生怕用力过猛会引起小痴的疼痛。伴随着一阵阵身体的颤栗,从小痴的花道深处流淌出一股股淫液,把她的花道内外弄得滑润、粘糊糊的,弄得张小凡满嘴,那一股股淫液顺着会阴流向菊花,在雪白、肥嫩的屁股映衬下,那小巧、粉红色的肛门如含苞待放的淡红色的菊花花蕾,让人心醉。这是小痴美丽性感的屁眼!
张小凡吸吮着春水蜜汁,并用舌头把蜜唇花瓣分开,露出了粉红色的小尖头。
小尖头被春水蜜汁浸湿着闪闪发光,那是小痴的珍珠花蒂呀!张小凡带着虔敬的心情用舌尖把那粉红色的小豆子吸了起来。
“喔!小凡……我……我不行了……”随着小痴的呻吟声,她的蜜唇花瓣喷出了一股春水蜜汁。
小痴不仅蜜唇花瓣已然颤动,整个腰部以下的躯干都战栗了起来。向左右分开的两条大腿,在受到刺激后微微的抬了起来,两只手用力抓住张小凡的头发。
“喔……小凡……不行了……喔……快……痒死我了……”此时,小痴阴户的最深处传来一阵强烈的收缩。随着收缩,小痴整个的腰部都浮了起来!
突然,小痴转过身来,抓住张小凡在她小腹上抚摸的手,低下头来,滚烫火热的双唇探索着……张小凡和小痴一下子狂野的吻在了一起。
“喔……小凡……我……我真的不行了……快……”小痴的声音呜咽不清,身体不安的颤动着。小痴那淫荡的娇呼、痴迷的表情和她那忘情的动作,让张小凡亢奋不已,奋胀难忍他那一根大肉棒,此时就像怒马似的高高的翘着,青筋暴露,霍霍抖动涨的到了极限,赤红的龟头如同一只小拳头。
他跪在小痴的两腿之间,挺动着硬直坚挺的大肉棒去摩擦小痴那已经湿淋淋的珍珠花蒂。他抖动的龟头和小痴搏动的珍珠花蒂亲密的交合一起,相互摩擦起来。
这时,他就像一头发情的公驴一样趴在小痴的身上,大腿根紧贴着小痴的屁股,大肉棒根子上乱蓬蓬的阴毛覆盖在小痴的阴户上,两个巨大的睾丸更是晃悠悠的垂在他和小痴的大腿之间。
小痴的春水蜜汁很快就把他的龟头浸得湿淋淋的。龟头更加膨大,更加光滑,硬挺挺的犹如一只小拳头,在小痴的蜜唇花瓣内代替了他的手指、嘴唇上下滑动。
龟头滑过,小痴的蜜唇花瓣不停的开合着,像婴儿吃奶一样含咬着他的龟头。
他粗大的大肉棒涨大到了极限,足有三十多厘米那长,圆滚滚的坚硬如铁,炽热如同火棍,上边的青筋爆裂凸起,宛如龙盘玉柱一般突突乱抖。他乱蓬蓬的阴毛像一部虬髯胡须,簇拥着他的大肉棒根部,使他的大肉棒显得更加的粗狂野蛮。
他的大肉棒在小痴的蜜唇花瓣外大幅度的滑动着,强烈的刺激着小痴的感官神经。
小痴那对丰乳紧紧贴着他的胸膛磨擦,双腿向两边高高举起,双手主动地伸下来分开阴毛,扒开早已充血肿胀的蜜唇花瓣,启开了粉红透亮的美穴甬道口,迫切的等待着他的插入。
“别逗我了……快……快……小凡……我要你的大肉棒……”小痴迷糊地说道张小凡不忍心再挑逗小痴了,“小痴,本王这就进来了。”他在小痴耳边轻轻的说着。同时,他火热硬挺的大肉棒也虎视眈眈的抵在了小痴柔软濡湿的穴口。
小痴睁开了眼睛,有些紧张的抓住了他的臂膀,“小凡……”
不等小痴说完,张小凡就用一个深深的热吻堵在了小痴的嘴上。
张小凡一只手伸下去拨开小痴芳草遮护的蜜唇花瓣,抓着他粗硬无比的大肉棒对准了小痴的美穴甬道口,硕大的龟头探进了小痴的蜜唇花瓣顶在小痴的珍珠花蒂上。
小痴感觉到他马上就要插入了。
她闭着双眼强忍着要喊叫的冲动,双手紧紧抓着大大床的边沿,屁股向上翘起……刹那间,他感到小痴的美穴甬道内猛的一股更热更烫的爱液花蜜一涌而出,喷射在他的龟头上。
张小凡用手向两边猛的扒开小痴的屁股,蜜唇花瓣也随即张开了,他大肉棒的龟头一下子滑过珍珠花蒂,撑开了小痴的小蜜唇花瓣,挤进了小痴的美穴甬道内。
虽然只进了半个龟头,但小痴的身体立即一阵阵痉挛,美穴甬道口也随即一阵阵紧缩,一股股春水蜜汁又“噗叽……”一下阵阵涌了出来,溅得整根大肉棒更加湿粘滑溜。
张小凡没有把大肉棒直接插入,而是再次抽出,让龟头在小痴的美穴甬道口反反覆覆的上下滑动,使小痴的蜜唇花瓣如同嗷嗷待哺的婴儿似的张口期待着。
张小凡再次将大肉棒龟头滑进小痴的美穴甬道内时,小痴的美穴甬道口迫不及待的收缩了几下,接着又是一阵更加强烈的痉挛。
就在小痴美穴甬道痉挛的瞬间,他难以自制的弓起腰椎,挺动臀部,猛的用力向下一挺!
“呲”的一声,他那灼热巨大的龟头推开小痴柔软的蜜唇花瓣,滑过小痴颤动的珍珠花蒂,撑着小痴紧缩的美穴甬道——随着他拧腰纵臀,刹那间,他那灼热的巨棒已经深深的插在小痴充满春水蜜汁的穴中!
“啊……”小痴淫叫一声,粉白的肥臀大起大落、上上下下的套动着,直忙得她香汗淋漓、秀发乱舞、娇喘如牛。
“啊……好美啊……啊……好爽……嗯……啊……好舒服……啊……我……我浪死了……啊……”
小痴双手抓着自己的丰满双乳,不断挤压、搓揉,重温男女性器交合的欢愉,发出了亢奋的浪哼声。
秀发飘扬、香汗淋漓、娇喘急促,沈寂许久的情欲在长期饥渴的束缚中彻底解放,小痴娇柔的淫声浪语把个空闺怨妇的骚劲毫无保留地爆发:“啊……啊……好充实啊……喔……我……好……好喜欢小凡……的大肉棒……啊……好……好舒服啊……喔……好……好久没……这么爽啦……我爱死小凡你的宝贝了……”
美艳的小痴爽得欲仙欲死,她那淫水从小穴洞口不断的往外泄流,沾满了张小凡浓浓的阴毛,骚浪的叫床声把张小凡刺激得兴奋狂呼回应着:“啊……横波夫人……你的小穴……哦……哦……你的小穴好紧……夹……夹得我好舒服呀……”
“噗滋噗滋”性器交合抽插时发出的淫靡声,使得小痴听得更加肉紧、情欲高亢、粉颊飞红,只见她急摆肥臀狂纵直落,不停上下套动,把个肥涨饱满的小穴紧紧的套弄着张小凡的庞然大物,张小凡但觉小痴那两片阴唇一下下收缩,恰如她的樱唇小嘴般紧紧咬着庞然大物的根部。美丽成熟的小痴不仅主动用嘴含了他的庞然大物,又让美妙的小穴深深套入庞然大物,让张小凡浑身官能兴奋到极点,仰卧着的张小凡上下挺动腹部,带动庞然大物以迎合骚浪的小穴,一双魔手不甘寂寞的狠狠地捏揉把玩着小痴那对上下晃动着的大乳房。
“啊……你的乳房又肥又大……好柔软……好好玩……”
张小凡边赞叹边把玩着。
小痴红嫩的小奶头被张小凡揉捏得硬胀挺立,小痴媚眼翻白、樱唇半开、娇喘连连、阵阵酥痒,不停地上下扭动肥臀,贪婪的取乐,她舒畅无比,娇美的脸颊充满淫媚的表情,披头散发、香汗淋淋、淫声浪语呻吟着:“啊……好舒服……好……好痛快……啊……好小凡……你……你要顶……顶死我了……啊……我受……受不了了……啊……啊……啊……小凡……好爽……再用力顶……我要泄了……喔……喔……抱紧我……小凡……你也射给我吧……我们一起泄吧……”
小痴酥麻难忍,一刹那从花心泄出大量的淫水,与此同时,小痴感受到龟头大量温热精液如喷泉般冲击小穴,如天降雨露般滋润了她那如久旱的小穴,她只泄得她酥软无力,满足地伏在张小凡身上,香汗淋漓、娇喘连连,疯狂的呐喊变成了低低的呻吟。
张小凡也觉得十分快活,他亲吻着汗水如珠的小痴红润的脸颊,双手抚摸着她光滑雪白的肉体,真是上帝的杰作。他感受到小痴刚才的狂野,知道她只有和自己做才会这么快乐,心下不由一阵怜惜,有心让小痴再快活一次。
张小凡意随心至,翻身而起,一丝不挂的小痴轻轻平躺横在床上,被张小凡摆布成大字形,小痴明艳赤裸、凹凸性感的胴体深深吸引着他,胸前两颗酥乳随着呼吸起伏着,腹下小穴四周丛生着倒三角,浓黑茂盛的阴毛充满无限的魅惑,湿润的穴口微开,鲜嫩的阴唇像花芯绽放似的左右分开,似乎期待着男人的庞然大物来慰藉。
张小凡瞧得两眼圆瞪、气喘心跳,他想着小痴这活生生、横陈在床、妖艳诱人的胴体就将让他征服、玩弄,真是快乐的不得了,脑海里回味小痴方才跨骑在他身上呻吟娇喘、臀浪直摇时骚浪的模样,庞然大物似乎胀得更加硬梆梆,也更加粗了,他要完全征服小痴这丰盈性感的迷人胴体。
张小凡欲火中烧,饿狼扑羊似的将小痴伏压在凉爽的地上,张嘴用力吸吮她那红嫩诱人的奶头,手指则伸往美腿间,轻轻来回撩弄着她那浓密的阴毛,接着将手指插入小痴的小穴肉洞内扣弄着。小痴被挑逗得媚眼微闭、艳嘴微张、浑身酥麻、娇喘不已:“唔……唔……喔……喔……”
不久张小凡回转身子,与小痴形成头脚相对,他把脸部埋进小痴的大腿之间,滑溜的舌尖灵活的猛舔那湿润的小穴,张小凡挑逗着吸吮那鲜嫩突起的小阴核,弄得小痴情欲高炽、淫水泛滥、呻吟不断:“啊……小凡……小凡……我要……要被你玩死了……啊……你……啊……我……我浪死了……啊……好厉害……啊……嗯……啊……”
小痴酥麻得双腿颤抖,不禁紧紧挟住张小凡头部,她纤细的玉手搓弄那昂立的庞然大物,温柔的搓弄使它更加屹然鼓胀,小痴贪婪地张开艳红性感的小嘴含住勃起的庞然大物,频频用香舌舔吮着,小痴小嘴套进套出的口技使得张小凡有股一泻千里的冲动。
张小凡突然抽出浸淫在小痴樱桃小嘴的庞然大物,他回身一转,双目色咪咪瞧着那媚眼微闭、耳根发烫的小痴,左手两指拨开她那鲜红湿润的两片阴唇,右手握着鼓胀得粗又大的庞然大物顶住穴口,百般挑逗的用龟头上下磨擦穴口突起的阴核,片刻后小痴的欲火又被逗起,无比的淫荡都由她眼神中显露了出来:“啊……小凡……你别再逗我了……好……我要……我要你占有我……宝贝快插进来啊……”
小痴被挑逗得情欲高涨,极渴望张小凡的慰藉,张小凡得意极了,手握着庞然大物对准小痴那湿淋绯红的小穴,用力一挺,“噗滋”全根尽入,小痴满足的发出娇啼:“唔……好……”
张小凡把美艳的小痴占有侵没了,小痴长长地嘘了一口气,因为她又得到充实的感觉,穴儿把庞然大物夹得紧紧的。张小凡边捏弄着小痴的大乳房,边狠命地抽插着小痴的小穴,小痴兴奋得双手缠抱着张小凡,丰盈的肥臀不停上下扭动迎合着张小凡的抽插,口中呻吟不已,享受着庞然大物的滋润。
张小凡听了小痴的浪叫,淫兴大发地更加用力顶送,直把小痴的穴心顶得阵阵酥痒,快感传遍四肢百骸,如此的舒服劲和快感是小痴久未享受了,她已淫荡到了极点,双手拼命将张小凡的臀部往下压,而她自己的大屁股拼命地向上挺,滑润的淫水更使得双方的性器美妙地吻合为一体,尽情享受着性爱的欢愉,小痴不时仰头,将视线瞄望张小凡那粗壮的庞然大物凶猛进出抽插着她的小穴,但见穴口两片嫩如鲜肉的阴唇,随着庞然大物的抽插不停的翻进翻出,直把小痴亢奋得心跳急促、粉脸烫红。
张小凡热情地吮吻小痴湿润灼热的樱桃小嘴,两人情欲达到极点,四肢相缠、嘴儿相吻、性器密合,双双如胶似漆地陶醉在性爱漩涡里,张小凡兴奋的喘息声、寂寞艳妇小痴满足的呻吟声,在偌大房间间里相互争鸣,彼起彼落。
“啊……好爽……小凡……我会被你的大……大肉棒搞死啦……我爱死你了……我喜欢你的宝贝……哦……今后我随……随便你爱怎么玩就怎么玩……我要你……啊……好爽…………你好厉害……我要被你搞死啦……啊……好舒服……”
小痴淫荡叫声和风骚的脸部表情,刺激得张小凡爆发男人的野性,狠狠抽插着,小痴媚眼如丝、娇喘不已、香汗淋淋,梦呓般呻吟着,尽情享受庞然大物给予她的刺激:“啊……啊……太爽了……好棒的宝贝……”
张小凡听小痴像野猫叫春的淫猥声,他更加卖力的抽送,温泉池旁边除了小痴毫无顾忌的“嗯哦、啊哟”的呻吟声外,还有庞然大物抽送的“噗滋噗滋”声,小痴舒爽得频频扭摆肥臀以配合张小凡的抽插,拼命抬高肥臀以便小穴与庞然大物套合得更密切。
“啊……好……我高潮来了……又要……要丢了……”
张小凡是性爱之神,把小痴插得连呼快活、不胜娇啼:“啊……小凡……好舒服呀……啊……我完了……”
倏然小痴双手紧紧抓住张小凡腰间,头部向后仰,娇叫一声,她的小穴猛然吸住张小凡的龟头,一股温热淫水直泄而出,烫得张小凡的龟头阵阵透心的酥麻,直逼他作最后冲刺,猛然顶了几下,顿时大量热呼呼的精液狂喷而射,注满小痴那饱受摧残的小穴……第6章再见小环神州浩土,广袤无垠,其中自然以中原大地最为富庶。而在中原之外,北方乃是冰天雪地的极北苦寒冰原,人迹罕至;东方则是浩瀚无边的大海;至于南方,在中原之外有十万大山,耸立边陲,连绵不尽,那里荒山恶水,瘴气毒物不可胜数,传说中更有古怪奇特的奇异荒野蛮人,茹毛饮血,凶残无比。
而在神州浩土的西面,则是有两大凶地。西北方向,是一望无际的荒凉戈壁,世人称之为“蛮荒之地”,其上百年无雨,气候干燥之极,偶尔有些许绿洲,却也多为猛兽凶物所占,自然普通人一进便是死路一条。而在传言中,蛮荒深处,有一处宏大圣殿,正是魔教发祥之地。
至于西南所在,便是世人谈之变色的巨大死亡沼泽。此处的气候与西北蛮荒之地截然相反,一年之中,十日里倒有七、八日是下雨的,各种奇异植物多如牛毛,繁茂生长。这等阴冷潮湿所在,向来便是世间巨毒恶兽毒虫所居之处,而此处特有的剧毒沼气,更是每逢下雨日子便从沼泽中腐烂的泥土里腾腾升起,人若吸进,若无适当解药,不出半刻便剧毒攻心而亡。除此之外,千百年间被雨水浸泡腐烂的动物躯体、树木花草,将这里变做了一个危机四伏的地方,稍微不慎踏错一步,便被吸入无底沼泽之下,永远不见天日,悲惨而死。
如此凶险之地,平日里自然不会有人前来。但就在不久之前,世间突然纷纷传闻,西方死亡沼泽之内,突腾起巨大金色光柱,直冲云霄,一日夜不息,便是在深夜之际,也将那处天空照的亮如白昼。三日之后,这金光才渐渐散去,从此之后,死亡沼泽之内,似乎便总有巨大异啸之声,隐隐传来,让那些住在死亡沼泽边缘的人们,恐惧不已。
这消息一旦传开,登时轰动天下。以修道之人的眼光看来,灵物神器,向来都有自身灵性,这等巨大金光,自然便是奇珍异宝出世的前兆,召唤有缘人前去。
而从这金色光柱来看,这异宝之神奇,实在是非同小可,一时间天下震动,正邪高手纷纷云集。
而在表面上那一片纷扰之下,却有着不为人知的暗流,汹涌流动。
离死亡沼泽还有半日路程的东方,有个荒凉凋落的小村庄,名叫“大王村”,因为村中村民信奉某个叫做“大王”的神秘神灵而得名。只不过这个神灵向来不灵验的很,既不保佑这里的村民升官发财,也不保佑他们五谷丰登,衣食无忧。
其实想想也是,生活在这样一个死亡沼泽边上,时不时便不知从哪里突然窜出一只怪兽,又或是跑出一只毒虫,咬死家畜事小,每年死在这上面的人,也不在少数。如今有点本事的人,早就已经离开这个鬼地方,跑到中原去了,留在这里的,多半也是没什么生气的人。
但就在这几日,大王村上却突然热闹了起来,来来往往的都是修真的高人。
虽然大王村并非进入死亡沼泽的唯一入口,但却是离死亡沼泽最近的有人居住地,在进入死沼之前,多数人会来此购买些干粮清水,几日下来,居然让大王村这里的村民发了点小财,多了几分生气。
而同时地,因为这里是离死亡沼泽最近的地方,所以关于死亡沼泽里的金色光柱还有奇异啸声,也都是这里的村民最先发觉,并由此传播开去,因此也有不少人到此打听消息。
只不过人多了之后,自然正邪都有,几日下来,在大王村这个小小地方,不知已经发生了多少次的争斗,有些倒霉的家伙,还未进死亡沼泽,已经莫名其妙地死在这里了,真是冤枉。
而张小凡,也来到了这里。
正在此时,忽听到前方大街上传来一阵吆喝声音,有人大声道:“预知五十年前程,能断三百年运势,铁口神相,笔判阴阳,欲知后来日子,且来看上一相!”
张小凡怔了一下,一起向那声音处看去。只见大街边上,摆着一张破旧木桌,旁边插着一根竹竿,上面挂着一块帆布,写着“仙人指路”四字。竹竿之侧,一个气度不凡的老者朗声喊话,刚才的声音就是他发出的,而在他旁边,有个昏昏欲睡的年轻女子,容貌生得颇为俏丽,此刻趴在桌子边上,一脸无奈的表情。
不用说,这两人便是周一仙和小环了。周一仙带着小环浪迹天涯,本事不高,却偏偏喜欢往热闹的地方去,前一段时间听到死亡沼泽的传闻,立刻不顾小环的反对,拉着她就来到了这大王村上。
此刻用周一仙的话来说,就是盘缠用尽,英雄末路,不得已只好当街看相,只不过他口中吆喝着,到后面却渐渐变了样子:“……诸位过往客官,本仙人得祖师真传,能克制天下剧毒。今死沼之内,沼气剧毒,只要诸位配上了我所卖的这个香囊,必定百毒不侵、金刚不坏……”
小环在旁边低声叹了口气,在这里坐了几个时辰,爷爷叫的起劲,但实际上却一个香囊也没卖出去。当地人相信但买不起(周一仙开了黑心的高价),外地人却偏偏都是修真道上之人,个个见多识广,那眼睛瞄过来都是写着“骗子”二字。也还好诸位正道大侠忙于夺宝,不与这相士计较,否则要是平日哪个高人弟子热血突然沸腾,要为民除害,只怕还吃不了兜着走了。
眼看着周一仙还在精力充沛地叫着,小环有些不耐烦,站起身来,正要叫住爷爷,忽然间面前一花,却是木桌前面不知何时站着了一个人,是个年轻男子,穿着一身淡蓝衣衫,眉目清秀,只是面色不知怎么看去有些苍白。
“小姐,我想看相。”那个年轻人嘴角边有淡淡的微笑,平和地道。
小环皱了皱眉,向他打量了一番,这时周一仙也发现了这里的情况,连忙走了回来,满脸堆笑,道:“客官,你想看什么,财运还是姻缘?要怎么看,看面相、手相还是测字?”
那年轻人微一沉吟,道:“我也要进这死沼中去,你就帮我看看这运势如何吧!”
周一仙呵呵笑道:“没问题没问题,来,客官请坐。嗯,先说一下,我们是祖师真传,相术无双,所以看一次要十两银子……”
那年轻人一怔,道:“这么贵?”
周一仙笑而不答。
那年轻人随即眼光转了转,又看了看小环,微笑道:“那好吧!十两就十两。
这样吧!你先帮我测个字。”
小环望了他一眼,从旁边拿过一张白纸,递过瘦笔,道:“那请客官你先写一个字在……”
不料那年轻人接过笔,却笑道:“不必,我就写下我的名字,你倒是帮我测测,我这名字运势如何?”
说着,在这白纸之上,写下了三个字,递给小环。
小环怔了一下,接了过来,看向白纸之上,耳边听到那年轻人微微笑道:“我叫秦无炎!”
第62章长生堂灭亡小环微微皱眉,一双眼睛却渐渐明亮了起来,仔细看着手中白纸,上面“秦无炎”这三个字,写的是工工整整,笔画端正圆润,连接拐角处内敛而圆滑,相当漂亮的一手字。
小环眼睛眨了眨,忽地一笑,道:“这位客官,你名中有『炎』,本是双火至阳之势,但中间以『无』字镇压,峰回路转,则为阴柔;又『秦』字寓西,主你往西方阴寒之地大利!”
她把白纸往桌子上轻轻一放,看着秦无炎道:“西方死泽,正是阴湿之地,你此番前去,运道必定不差。”
秦无炎脸上浮起一丝笑容,年轻却苍白的脸庞上看去似乎也有了几分血色,点头道:“多谢姑娘,这是十两银子,请你收好。”说着从怀中拿出十两纹银,放在桌上。
小环看了看,没有动手,旁边的周一仙却伸手过来,将那银子收到怀里,呵呵笑道:“多谢客官。”
秦无炎笑了笑,却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又从怀里拿出了十两银子,放在桌上。周一仙一怔,道:“客官,你这是……”
秦无炎从容道:“在下还有一位朋友,也要到那死泽之中,麻烦姑娘也为他测上一字。”
小环一怔,秦无炎已经拿过纸笔,在上面写上二字,递给小环,微笑道:“他叫鬼厉!”
原本熙熙攘攘的大街,周围的声音,忽然都安静了下来。
有人悄悄退去,有人悄悄靠近,街角屋顶,人影隐约,这里虽是白日,却突然变得有几分阴寒。
在场中人自然也感觉到了这莫名的变化,周一仙微微皱眉,向四周张望一眼,还未说什么,小环却已经将白纸推了过去,淡淡道:“对不住,客官,测字一道,必定要本人亲书,方可测算。”
秦无炎也不生气,只微微一笑,道:“是吗?”
看他样子,却没有离开罢休的意思,还是站在桌子前面。小环脸色一变,正在这时,忽然从旁边伸过一只手来,在纸上写下“鬼厉”二字,然后有人淡淡地道:“姑娘,请看看我这二字。”
小环转过眼,向他望去。
一转眼,仿佛就是十年光阴!
大街之上,如死一般的寂静,暗处明处里,围绕着这两个年轻人,仿佛有两团势力,彼此监视、对峙着……小环怔了半晌,接过了那张纸。
“鬼厉!”
她轻轻念道。
这两个字,便远远的没有秦无炎写的字漂亮,下笔凝重,拙而不工,但一笔一划都极是清楚,行笔间力道似欲收敛,却偏偏在每一笔收尾处似乎压抑不住一般,都露出些许锋芒,自有股自傲之气扑面而来。
小环的眼睛此刻也仿佛越加明亮,片刻后她放下白纸,停顿了一下,才道:“这位客官,你要问什么?”
张小凡道:“我也要到这死亡沼泽中去一趟,便请姑娘看看我的运势如何?”
小环望着他,忽地一笑,道:“人皆有魂魄,死后魂魄不散者,多为阴灵鬼体,为世人所惧,客官取这等凄厉名字,分明未信鬼神,何必问我?”
张小凡默然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但旁边秦无炎却突然笑了一声,开口道:“错了,错了,姑娘错了。”
小环倒是被他说的怔了一下,道:“我什么错了?”
秦无炎眼里有淡淡光华,对着小环,但眼角目光却是扫着张小凡,微笑道:“上古时候,天煞明王开天辟地,幽明圣母创万物生灵,乃是恒久确实之事,如何能够不信?”
魔教之中,向来尊崇二圣,也就是天煞明王和幽明圣母,普通教众从来都是信仰无比的,不过在正道中人看来,自然是歪门邪道。只是这秦无炎淡淡说来,却仿佛质问什么一般。
在他身后,大街之上无形的压力,随着他转首之间,忽尔高涨。
张小凡缓缓转身,面对着他,秦无炎也同时转过身来。
两个年轻人,在这个简陋的大街之上,冷冷对视。
四周一片寂静,周一仙突然觉得脑袋里嗡嗡作响,一阵晕眩,连呼吸也不由自主地有些紧张起来。他偷偷向四周张望,片刻后便发现许多看去与这里毫无关系的人,或倾听,或偷瞄,有些更是干脆直接注目此处,而手中更是拿住了法宝,颇有随时要放手大杀一场的架势。
张小凡的瞳孔微微收缩,声音也变得有些低沉,道:“毒公子?”
秦无炎此刻面上的微笑也渐渐消失,有凝重之色,但声音依然平稳,道:“鬼王宗主!”
“啪!”
忽地,一声低沉的声音在场中突然响起,大街之上两股暗中紧张对峙的人群陡然惊悚,原本紧绷的场面在那片无声之中却仿佛一声锐啸一般,险险的就要爆发。
就连张小凡和秦无炎仍保持平静的面容之上,他们的眼角也仿佛微微抽搐了一下。
一个微带惊慌、尴尬的声音,在场中响了起来:“没、没事,我、我不是故意……”
众人望去,却是周一仙紧张之下,失手把刚才收的银子掉在了地上,发出了一声闷响,小环额头见汗,怒目瞪了他一眼,周一仙面上一红,讪讪然说不出话来,但在他心里,却是一阵震动。
此刻,魔教里势力最庞大的两大派阀,万毒门与鬼王宗,就在这两个年轻人彼此凝视的目光中,对峙着。
场中的气氛异常宁静而紧张,周一仙只觉得自己快透不过气来了,有心想偷偷收拾拉上小环溜走,但此刻无论如何也不敢妄动一下,否则这两个年轻人都是凶名满天下的煞星,自己可是万万惹不起他们。
便在这个时候,秦无炎忽地一笑,道:“鬼厉兄,小弟早就仰慕你的大名,今日终于有幸见上一面,真是三生有幸!”
他这一笑,立刻就把在场紧张的气氛缓解了许多,周一仙几乎立刻感觉出来,原本从四面八方源源不断压抑过来的无形压力,随着他的一笑,也开始慢慢退却。
张小凡虽然没有笑,但面上神色却也缓和下来,在他们二人心间,也许都知道,如今毕竟不是他们争斗的时候。
“秦兄过奖了。”
秦无炎仿佛刚才那一阵对峙根本不存在一般,微笑道:“有鬼厉兄大驾到此,想必死泽之内那份异宝,必定逃不出兄之手心了。”
张小凡深深望了他一眼,忽然道:“天下之大,鬼厉乃末流之人。这事物若是毒神前辈想要,只要他老人家开口,必定无人敢抢的。”
秦无炎脸色微变,立刻道:“家师早已不问世事,再说若有所属,也该是经营此地的长生堂玉阳子前辈才是。”
张小凡望着他,缓缓点头,道:“秦兄说的甚是。”
他二人对望一眼,忽然都笑了一下。秦无炎双手一拱,转过身子,负手而去,看他身影飘然潇洒,若不知他身分的,只怕多以为是个俗世翩翩公子。
随着他的身影越走越远,原本热闹的大街之上,刚才还来来往往的行人,忽然间走的走,散的散,片刻间已消失了一半。
张小凡缓缓转过头来,目光落到了站在一旁的小环身上,小环明亮的眼却丝毫没有畏惧神色,迎视着他。
张小凡看了她半晌,又看了看周一仙,最后目光回到了小环身上,忽然嘴边浮起淡淡一丝笑容,低声道:“你长大了。”
那久违的笑容突然出现,仿佛一缕春风融化了些许冰雪,不过,却只是一拂即过,待小环回过神来的时候,张小凡已经向西而去。周围的人或远随、或近跟,渐渐的也消散了大半。
不知怎么,小环心头忽然一阵莫名的惘然,默然向那个年轻人的背影望去,只见远远的仿佛有人群簇拥着他,但却并无一人敢接近。
便是那身影,仿佛也有几分萧索。
她默默看着,怔怔出神。
……小环瞪了他一眼,转过身来,收拾包袱,把那剩下的一串冰糖葫芦包好,忽听得旁边一声清脆笑声,有人道:“三年不见,你还好吗?”
小环一怔,抬头一看,只见一个年轻女子,身着鹅黄衣裳,瓜子脸,眉目如画,双目含媚,第一眼清丽无方,第二眼便风情万种,倾倒世人。
小环惊喜,笑了出来,立刻放下手中之物,拉住那女子的手,笑道:“姐姐,怎么是你?”
那女子显然和小环极是熟悉,伸出手捏了一把小环白生生的脸,笑道:“三年不见,妹妹你越来越是漂亮了,连我一看都忍不住动心了呀!”
小环脸上一红,嗔骂一句:“不正经!你怎么来了这里?”
那女子微微一笑,没有回答,却向西方,也就是刚才秦无炎和张小凡所往之处,望了一眼。
小环怔了一下,道:“你也要去死泽里面!?”
那女子眼睛眨了眨,片刻间又是动人心魄的俏丽笑颜,道:“妹妹,你想不想进去看热闹啊?”
小环微微皱眉,道:“可是那里面实在是……”
那女子轻笑一声,道:“你怕什么,有我在呢!难道还能让人欺负你不成?
就算你不在意,我也会心疼呢!”
小环白了她一眼,却也忍不住笑了出来,道:“也好,反正我们也许久不曾见面,我也想和姐姐多说说话儿。”
说着,她转头向周一仙道:“爷爷,你去不去?”
周一仙显然也是知道这个女子身分,料得有此人在,必定无碍,当下笑道:“去,当然要去。”
那女子微微一笑,对小环道:“妹妹,那我们走吧!”
说着搂着小环肩头,在她耳边不知悄声说了些什么,小环吃吃笑了出来,二人慢慢走去,却是把一大摊子事物,都丢给了周一仙收拾。
周一仙怔了一下,摇头叹息,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苦叹世风日下,人不敬老…………“啪”,周一仙重重的一个巴掌,打在了自己的右边脖子上,只见脖子上顿时红了一块,但叮咬他的那只蚊虫却已经嗡嗡嗡地飞开,似乎还得意洋洋地在他眼前踅了一圈,这才心满意足地飞走。
周一仙面有苦色,面上不时见到被虫子叮咬的小包,虽然不厉害,但显得很是狼狈,此刻他嘴里大声抱怨,道:“这里究竟是什么鬼地方,哪来的这么多该死的蚊虫?这、这才一天的工夫,老夫我就被吸了一半的血去了!”
走在前面的小环转过头来,有些担心,道:“爷爷,你没事罢?”
周一仙怒道:“废话,你看我有没有事?”
小环皱眉道:“奇怪,这些蚊虫也真是的,怎么专叮你一个人?我和瓶儿姐姐都没有事。”
站在小环身边那个身着鹅黄衣裳的美女,此刻也停下脚步,回首看来。她带着小环和周一仙行走在这个沼泽中间,周一仙小心翼翼却经常还是一脚泥土一脚水印,她却似行云流水,点滴污渍也不曾沾染身上。
周一仙心中气恼,看看旁边正好有棵小树,当下小心过去试了试,地上土壤还算硬实,便一屁股坐下,大声道:“走累了,休息一会。”
小环微带歉意,望了望旁边那个鹅黄衣裳的美女,被她称作瓶儿姐姐的女子笑了笑,道:“没关系,我们就休息一下吧!”
小环感激地看了看她,随即向四周看了看,只见四野茫茫,稍远处便是渐渐浓厚的雾气,看不真切,这一路行来,要不是这瓶儿姐姐带路,她还真走不进来。
此时她便忍不住道:“姐姐,是不是我和爷爷拖累你了,不然你御空而行,不是快的多?”
那女子嫣然一笑,道:“不妨,我到这死泽之中,本就不是赶路的。”
小环怔了一下,道:“姐姐,你不是为你们合欢派来夺这死泽中的异宝的吗?”
原来这个鹅黄衣裳的清艳女子,正是与张小凡、秦无炎齐名的金瓶儿,也不知道小环与周一仙是怎么和这个鼎鼎大名的魔教新一代高手认识的。
但金瓶儿显然对小环青睐有加,很是宠爱,闻言微笑道:“是啊!不过这次来的人这么多,我们慢慢来,不急。”
小环心中奇怪,但细想之下,料是她合欢派门中秘密,不好再问下去,便转开话题,道:“姐姐,我们进这死泽已有一日了,这一路走来,我看你似乎十分熟悉,难道你认得路吗?”
金瓶儿摇头道:“我从未来过这里。”
小环一怔。
金瓶儿看了看她,只见小环一双明亮眼眸满是疑惑,不由得笑道:“你听说过有一本古书残卷,记载了世间种种异闻怪事、奇珍异兽……”
小环凝思片刻,道:“莫非是『神魔志异』?”
金瓶儿点头道:“正是,此书乃是上古异人所着,传说原有九篇,但多已失传。除了流传下来的『妖兽。灵兽篇』、『精怪篇』,还有一篇『山水篇』残卷,被我无意中得到,里面末尾处,便有这里死泽中的一些记载。”
小环这才明白过来,但还没等她说些什么,另一侧周一仙处又是一声脆响,接着便听到周一仙大声咒骂,多半又被什么不知名的蚊虫咬了,吸了血去。
小环到底和他是祖孙女,心下关心,随即想到这一路上蚊虫虽然众多,但却对自己和金瓶儿秋毫无犯,只叮周一仙,这中间必定有些古怪,自己自然没有这个本事,便落在了金瓶儿身上。
当下她回过头来,看了看金瓶儿,金瓶儿笑了笑,若无其事道:“妹妹,怎么了?”
小环苦笑一声,道:“姐姐,我爷爷他……这个,我知道你神通广大,不如你帮帮他吧!”
金瓶儿向周一仙看了一眼,眼中颇有不屑之意,但转过头看到小环恳求的目光,耸了耸肩膀,道:“罢了,看在你的面上,就便宜他了。”
说着从怀里拿出一个白色小玉瓶,递给小环,道:“这瓶中有些药水,叫他涂抹在身上,蚊虫自然远避。”
小环欣喜接过,满脸笑容,道:“谢谢姐姐。”说罢连忙走到周一仙身边,把瓶子递给他,周一仙在那里怔了片刻,突然间跳了起来,大声怒道:“有这个好东西,你居然不……”
金瓶儿面色一寒,盯了过去,周一仙登时没了声音,似乎是有什么亏心事一般,低下头拿过瓶子,倒出药液,涂抹在周身,片刻之后只觉得一阵清香,果然刚才还在旁边飞舞扰人的蚊虫顿时没了声音,这一下整个人身心都放松下来。
小环慢慢走了回来,把瓶子递还给金瓶儿,犹豫了片刻,低声道:“姐姐,你还介怀我爷爷当年做的错事啊?”
“哼!”金瓶儿面色微微一寒,道:“三年前在东海边上,他一阵胡言乱语,却几乎将我置于万劫不复的死地,若不是妹妹你发现的早,又自损一年阳寿,为我施展『收魂奇阵』,替我除了附体妖灵,我此刻早就生不如死。这等老匹夫,要不是……”
小环轻轻拉住金瓶儿的手,低低叫了一声:“姐姐。”
金瓶儿看了她一眼,微微叹息一声,随即面上露出笑容,眼中也满是爱怜神色,拍了拍她的手掌,道:“罢了,罢了,有了你这个好妹妹,我早就把以前的事放下了,只是有时候看着你那个爷爷,还是不怎么顺眼,忍不住要叫他吃点苦头。呵呵,好妹妹,你可不会怪我吧?”
小环微笑摇头。
金瓶儿含笑欲言,忽地面色一冷,迅疾转过身来,喝道:“什么人?”
小环与周一仙都是一惊,举目四望,却只见四周一片雾气茫茫,水草茂盛,除了偶尔水面上冒上来的水泡,连一点动静也没有。
但不知怎么,看着金瓶儿向来从容的面色,此刻却突然凝重而谨慎,而且一反她与小环谈笑时温柔安静,冷静中透露丝丝杀意,犹如换了个人一般,仿佛来的是不可掉以轻心的强敌。
片刻之后,在远方浓雾深处,忽地传来一个声音,淡淡地道:“金仙子,我等约好了昨日在『黑水沟』见面,商议大事,怎么你却不来?”
金瓶儿此刻似乎已经知道了来人是谁,脸色微微放松,但眼中警惕之色却丝毫不减,而说话口气也是一点都不客气,冷然道:“我不认得路。”
雾气之中的那人似乎一窒,半晌没有说话,许久之后才道:“怎么,看金仙子的意思,莫非合欢派对此间之事,没有兴趣了吗?”
金瓶儿哼了一声,眼望前方,道:“三日之前,我合欢派门下弟子四人在大王村西北六里处被害,身中『黑蟾散』剧毒,可是你下的手?”
雾中之人似乎怔了一下,道:“不是。”
金瓶儿冷冷道:“黑蟾散乃是万毒门独门所有,这又怎么说?”
那雾中之人没有说话,沉默了许久,才淡淡道:“金仙子,若是我出手,根本不必用毒。”
金瓶儿又哼了一声,却没有反驳,显然在这一点上,倒没有什么异议。
那人又道:“不过既然关系你我两门,又扯到了我身上,待此间事了,我自然会给你一个说法,你看如何?此次西来,异事颇多,只怕另有蹊跷,望仙子你慎重考虑,以大事为重。”
金瓶儿微微皱眉,沉吟片刻,转过身来,对小环道:“小环妹妹,你和你爷爷先在这里休息一会,我到前面去和别人商量些事,天黑之前就回来。”顿了顿,她放低声音,道:“我给你的那件东西,你还在吗?”
小环点头,拍了拍左手。
金瓶儿微微一笑,拉住她的手,轻声道:“死泽危机四伏,我就在前面不远地方,你若有事,我瞬间即到。只是你万万不可随意走动,特别是远离此处。”
小环点头道:“姐姐放心,我晓得。”
金瓶儿微笑,放开手,道:“你一切小心,有事叫我便是。”
说罢,她又向周围望了一眼,随即身子忽地腾空,衣裳之下现出一道紫色光华,托着她俏丽身影,向前飞入到浓雾之中。
小环看着金瓶儿的身影消逝在雾中,随即转过身子,走到周一仙身边,只见此刻周一仙靠着那棵小树,少了蚊虫骚扰,顿时清闲了许多,但嘴里还是抱怨道:“早知道这里是这个样子,打死我也不来了。”
小环笑道:“也没人逼你来,还不是你自己要跟上的。”
周一仙哼了一声,随即对小环道:“我说,你还是和那个女人离的远些比较好,这几年你没听说天下传闻她杀人无数,同时放荡无比,勾引了无数良家少男……”
小环呸了一声,面有薄怒,道:“爷爷,你怎么这么说!”
周一仙吐了吐舌头,没再说下去。
他们二人便在这里等候,眼见着原本就阴沉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但金瓶儿却还是没有回来,小环慢慢的有些担心,有心想去前边看看,但顾忌着金瓶儿交代的话,加上自己也没有什么信心,终究不敢走去。
又等了一会,小环不由得有些心烦意乱,抬头看看天色,却见天空中乌云渐厚,看这样子,不但是天要黑了,只怕多半还是要下雨的样子。
小环忽地失声轻呼,想起自己来时匆忙,什么都记得带了,却把雨具给忘了。
这时如果下起雨来,岂不大是糟糕。连忙转头向周一仙问道:“爷爷,你带伞了吗?”
周一仙一怔,道:“伞?”片刻之后立刻会意,抬头看看天色,一时哑然,呐呐道:“我、我以为你带了。”
小环着急道:“啊!这下可糟糕了,万一下起雨来,这可怎么办?”
周一仙抬头向四周张望,只见附近只有自己身后这一棵小树,其余的都是池塘水草,哪有什么避雨的地方,不由得叫苦道:“这可完蛋了,不如我们找个地方躲雨吧?”
小环立刻摇头道:“不行,瓶儿姐姐说了,我们不能乱走,否则会有危险的。”
周一仙没好气道:“不能走?不能走等雨下来,我们只怕有得肺痨的危险了!”
小环此刻也是眉头紧皱,正着急处,忽然前方一阵轻响,却是有脚步声传了过来。小环心中一喜,一声“瓶儿姐姐”险些脱口而出,却忽然闭上了嘴。只见前方浓雾之中,快步走出了一个人影,身后似乎还跟着一个小的影子,同时传来一阵似乎有些熟悉的抱怨声音。
“跟着你那个臭小子,实在是道爷我倒了八辈子的大霉,天天提心吊胆不说,居然还要到这个鬼地方被蚊子吸血叮咬,干脆,你叫他直接把我的血吸干了得了!”
……池塘里水草茂盛,便是这处水面稍宽敞的地方,也似乎倒映成幽幽清脆碧色,看不清这池塘到底多深。小环对着水面望着,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慢慢整理仪容,将被风雨打乱的发丝,慢慢归拢,只是身上衣裳毕竟被风雨打湿,贴在身上,很是难受。周围更是突然静了下来,从无休无止的风雨中到现在,仿佛觉得特别的寂静。
甚至连旁边青青水草之上,那晶莹水珠沿着绿色叶脉悄悄滑落,滴入池塘水面的声音,也仿佛特别的大声。
小环忍不住深深呼吸,这雨后微带甜味的空气。
小环面前池塘之中,前方茂密水草之内,赫然竟有一双眼睛,比寻常人大了一倍以上,正注视着她。
小环失声惊叫,远处周一仙大吃一惊,但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只见小环面前池塘水面突然爆发,一道粗大水柱轰然而起,直向小环袭来。
小环面色刷地白了,但神志仍不慌乱,急迫中下意识退了一步,左手缩到怀里,说时迟那时快,眼看水柱就要打在小环身上,突地从小环左手间发出一道橙色光环,形成一道光幕,在她面前挡了一挡。
那粗大水柱被橙色光幕当面一挡,登时停在半空,不得前进半分,水柱之中同时发出一声沙哑之极的闷呼,只见水柱在半空一阵摇晃,夹杂在白色水花中出现了一道黑色的影子,便欲落回池塘之中。
小环惊魂未定,正要后退,就在这时,只听得半空中一声锐啸,鹅黄身影如电如光,疾驰而来,瞬间闪到她的面前,正是金瓶儿。
只见金瓶儿俏脸含煞,右手挥动,紫气瞬间大涨,直入池塘水波之中,片刻间轰然巨响,池塘里激起一道汹涌水墙,直冲上天,高逾数丈。
那个黑色影子竟被她生生逼了出来,只是居然还有余力,虽然不敢和金瓶儿正面交手,但顺着水势向后翻腾,扑通落在水草之间,只见身躯扭动,竟如一条鱼儿一般,迅疾无比地向前游去。
众人都是一怔,那怪物看去似乎像人,但这等在水中动作,却哪里是普通人能够做到。金瓶儿眉头微皱,却没有追赶。眼看着那怪物影子就要消失在池塘远处一片薄雾之中。
不料就在这个时候,那怪物却又是一声沙哑怒叫,薄雾之中玄青色微带血红光芒微微一闪,那怪物立刻翻身飞回,似是极为恐惧那道玄青光芒一般。
只是它身子腾在半空,却忽然望见脚下池塘里原本青翠的水草,从它脚下方向往两旁延伸,突然全部迅速枯萎下去,变做焦黄之色,甚至连水面上也隐隐泛起黑色,只有往金瓶儿那个方向,水草依然不变。
怪物仿佛发出垂死怒吼,但终究不敢落在池塘之中,飞身向金瓶儿那里扑去,显然要做死前一搏。
小环失声惊叫:“姐姐,小心!”
金瓶儿脸色如常,俏脸上浮现冷笑,只见黑色怪物越来越近,金瓶儿俏目一闪,右手腾起,紫芒大盛,周围众人也看不清那璀璨紫芒之中到底是何法宝,便望见紫芒如刀,向那怪物当头劈下。那怪物“吼”的一声闷喊,身子被激震而起到半空十丈之高,随即重重摔下,手脚抽搐,看样子是不活了。
四周渐渐静了下来,刚才还波涛汹涌的池塘里,水波也渐渐平静,众人的目光都向地面之上那个怪物看去,然后,所有的人,包括金瓶儿在内,都怔了一下。
这果然是个怪物,但却是个人一般的怪物。
它也和人一般,有着手脚四肢,甚至在身子上,也有紧身衣物,只不过看来是为了在水中方便,所以衣服很少。裸露出来的皮肤上,一片一片的,仿佛是鱼鳞一般的东西。
但最令人震骇的,却是它的头,这竟是一颗鱼的脑袋,嘴唇、鱼鳃,甚至连双眼,也和鱼一般,是没有眼睑的。
此刻,这鱼头人身的怪物倒在地上,从嘴里不断流出血来,身子一动不动,看来是被金瓶儿重重一击,生生给劈死了。
小环望着地下那个怪物,委实觉得有些心寒,下意识向金瓶儿身后缩了缩,金瓶儿伸手轻拍她的肩膀,低声安慰。
俄顷,从前方薄雾之中,缓缓走出两人,虽然同时走出,但两人彼此却离的颇远,似乎对对方仍有戒心,正是张小凡和万毒门的秦无炎。
张小凡目光转动,在金瓶儿身后的小环脸上停顿了一下,随即移开。
小环看了看张小凡,又看了看秦无炎,心中不由自主地一阵震动,这三个魔教最出色的年轻一代高手,突然秘密相会,其中缘由,一想起来便让人觉得既迷惑又刺激。
秦无炎走到那个怪物身前,用脚踢了踢它的身体,怪物翻了个身子,一动不动。
秦无炎淡淡道:“死了。”
张小凡看了看周一仙和小环,似乎皱了皱眉头,随即缓缓道:“该说的都说了,就这样吧!”
说着,他转过身子便欲走开,秦无炎忽然道:“鬼厉兄,这不人不兽的怪物突然现身此处,颇有蹊跷,你难道没有什么想法吗?”
张小凡停住了脚步,没有说话,却是金瓶儿望了秦无炎一眼,道:“怎么,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秦无炎怔了一下,随即微微摇头,再看金瓶儿和张小凡脸色,两人似乎也不知道这半人半鱼的怪物是何来历。正在这时,忽然旁边一人走出,朗声道:“这怪物的来历我知道。”
张小凡等三人同时吃了一惊,转眼看去,却是周一仙,连小环也吃了一惊,道:“爷爷,你知道?”
周一仙面上兀自还有一点污泥粘在额头,但此刻气度却是大非寻常,负手而立,面色倨傲,道:“你爷爷一生浪迹天涯,走的桥比你走的路还多,你当我白活的吗?这怪物名叫『鱼人』,其实也不算是妖物,而是南疆十万大山、六十三种异族之一的鱼人族。”
张小凡等人都是一怔,南疆十万大山这自然是谁都知道的,但南疆荒野之地,居然还有六十三异族所在,却是闻所未闻,但看周一仙神色,却并非随口胡诌。
金瓶儿皱眉道:“那就奇怪了,南疆离此死泽不下万里,这鱼人跑到这里,却是所为何事?”
这一问却把刚才还得意洋洋的周一仙问倒了,抓了抓脑袋,只得道:“那我就不知道了。”
在场众人沉默了片刻,见再想也没有结果,张小凡当先转身,走了开去。
小环亦投以微笑。
秦无炎向张小凡走的方向望了一眼,走到金瓶儿身边,微笑道:“金仙子的『紫芒刃』名动天下,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金瓶儿淡淡一笑,道:“秦公子取笑了,我怎么比得上你,随便略施小毒,便将这池塘变作毒池,五十年间也寸草不生了。”
秦无炎目光一凝,面色仿佛也冷了些,看了金瓶儿一会,才缓缓道:“在下这『浮萍』小毒,研制不过半年,原是雕虫小技,不入高人法眼,向来不曾施展,金仙子居然得知,实在令在下佩服,佩服!”
金瓶儿迎着他的目光,半分退让的意思也没有,道:“秦公子过奖了。”
秦无炎又看了看她,眼中闪过一道寒芒,随即脸上又浮起一道微笑,点了点头,道:“如此,在下就先告辞了,所约之事……”
金瓶儿打断了他,道:“你放心,那件事我知道怎么办!”
秦无炎微微一笑,道:“好。”说着向小环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转身也走了去,很快就消失在远方薄雾之中。
待到秦无炎身影消失,金瓶儿仍然沉默了片刻,忽然长长出了口气。
小环站在她的身后,几乎同时感觉到原来金瓶儿的身体一直是紧绷着的,直到此刻才放松下来。
“姐姐,你没事吧?”小环有些担忧。
金瓶儿微微摇头,看了小环一眼,柔声道:“刚才我没及时赶来,你没受伤吧?”
小环笑了笑,摇头道:“我没事,倒是刚才下雨的时候,淋了一下,不过幸好有……哎呀!”
金瓶儿一怔,道:“怎么?”
小环跺脚道:“我忘记把雨伞还给那位道人了。”
金瓶儿耸了耸肩膀,道:“那就先留着吧!以后有机会见到再还就是了。”
小环默默点头,金瓶儿向远处望了一眼,忽然似有感触,低声对小环道:“小环,以后你要小心那两个人。”
小环不解,道:“什么?”
金瓶儿目光闪动,似有寒芒,淡淡道:“刚才那两个男子,俱是辣手无情的人物,你往后看到他们,最好立刻离开,千万不可接近他们!”
小环默然,缓缓点头。
……死泽的另一端。
魔教长生堂门主玉阳子一身白衣,负手而立,昂首望天。沼泽里的夜风吹过,拂起他的衣襟微微飘动,看去气度不凡,仿佛仙人一般。
除了他的左手,衣袖空空荡荡,平添了几分莫名的滑稽。
那是当年在青云山一战,他不幸伤在世间第一奇剑──诛仙之下的标志。
夜风微有些凉,空气里仿佛还带着刚刚那场大雨的湿润,黑暗弥漫四周,却只有他的身影,依然站在那里,桀骜而显眼。
在他身后的黑暗中,隐约传来呼吸声,那是隐藏在黑暗里的他的门人,在黑暗里耐心地等待着他的命令。
魔教长生堂崛起于八百年前,传到玉阳子这一代,已经是第七辈,渊源流长,但没有人比玉阳子自己更清楚,在这个风光无限的背后,长生堂所面临的危机。
后继无人!
十年前青云一战,玉阳子被魔教其他三大派阀共推为主持之人,乃是这数百年来,长生堂在魔教之中声望最鼎盛最颠峰的时刻。
那时候,玉阳子志得意满,手中有十数个得意高手,都是他在往昔百年之中,苦心栽培起来的。
那时,玉阳子真的以为,这世间已经再无阻挡他的事物了,只要一举击溃老朽的青云门,长生堂声名自然震慑魔教,以自己的实力再辅以手下高手助力,长生堂便是八百年下,第二个炼血堂;而他,也将成为第二位黑心老人!
只是,这种种美好梦想,却在青云山上,诛仙剑下,化做了泡影!
他本身在诛仙剑阵中失去了一只左手,道行大损不说,因为长生堂乃主持之派,座下高手自然排在第一线决战,在通天峰与青云门诸长老首座硬耗先去了一半。
后来诛仙剑阵发动,长生堂残存高手又是死伤狼藉,逃生之人不过一二,几乎可谓是全军覆没。
这世上,什么都容易得到,最难得到的,却是人才,尤其是自己栽培起来完全信得过的人才!
十年来,玉阳子呕心沥血,长生堂慢慢又有了起色,但在玉阳子的心中,那片阴影却是越来越大。
青云一战,几乎将长生堂主要战力完全摧毁,这些年来,若不是玉阳子本身修行太高,震住周围各个虎视耽耽的敌人,特别是在七年前,他当机立断,不顾门下反对,强行将总堂迁到死亡沼泽这一个偏僻地方,远离其他三大派阀势力范围,否则后果如何,只怕尚未可知。
但是,就在一个月前,在魔教中越来越是激烈的内斗戛然而止,最后一个有实力的中小门派炼血堂,终于也被鬼王宗收服。
所有的人都站好了阵线,在一片短暂而令人窒息的平静之后,玉阳子直觉地预想到,接下来的,很快就是直接爆发在魔教四大派阀之中的激烈内斗。
毕竟,在无数魔教弟子心中,八百年前黑心老人一统魔教、纵横天下的身影,已经是永远的传奇!
但是传说归传说,此时此刻,对长生堂乃至玉阳子却是极其不利。受实力所限,长生堂在争夺中小派阀的内斗中有心无力,如此此消彼长,实力上更是与其他三大派阀拉开了差距,玉阳子为此忧心忡忡,几乎夜不能寐。
也就在这个时候,仿佛老天开眼一般,就在长生堂的身边,死亡沼泽之中突然出现异宝出世的奇兆。
玉阳子惊喜交加,若是真的能得到一件如青云门“诛仙古剑”一般的奇宝,首先长生堂自保就无问题,然后再徐图发展,日后未必不能翻身。
在此情况之下,长生堂对死泽之中的异宝视作囊中之物,绝不容他人染指。
但是不知道何人走漏了风声,这消息只数日之内,便已经轰传天下,顿时天下侧目,正邪高手纷纷聚集死泽。
玉阳子惊怒交集,但此时此刻,已不容他后退,遂起长生堂全部实力,布置在死泽之中,一面全力找寻那异宝下落,一面则负责狙杀来犯外敌。这数十日间,被长生堂暗中杀害在死泽之中的人,已经不下数十人,其中既有正道散仙,也有魔教其他派阀的高手。
为了本门的生死存亡,玉阳子已然是不顾一切!
这一夜,玉阳子得到门下密报,前方死泽外围“无底坑”附近,有一群正道中人驻扎了下来,准备在那里过夜。而在接下来一波接一波的探子回报中,玉阳子面色渐冷,心中已经明白了那是些什么人。
那是青云门门下一群最菁英的年轻弟子,本来应该只有十几人,但听到探子回报,此时那群人的人数居然已经达数十人之多,而且其中更有和尚和焚香谷服饰的人在其中,玉阳子紧皱眉头,深深呼吸,向着远处凝望,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半晌,身后的黑暗中忽地一阵轻微脚步响起,一个看去精明瘦削的中年人走了出来,来到玉阳子身边,玉阳子立刻转身面对着他,显然此人身分非比一般。
这个中年人名叫孟骥,乃是长生堂玉阳子之下数一数二的高手,也是当年青云山一战之后仅存的少数长生堂高手之一,所以更是深得玉阳子信重。此刻玉阳子迟迟不能下定决心,也是要等待此人回来。
孟骥向玉阳子行了一礼,玉阳子微微摇头,道:“算了,不必多礼,怎么样了?”
这一句话问的没头没尾,但孟骥却显然知道玉阳子所问之意,低声道:“属下已经带人去死泽另一侧黑水沟、白马河一带搜查过,并未发现鬼王宗、万毒门和合欢派的人大举进入,只有几个落单的小派人物,属下已经直接下手解决了。”
玉阳子精神一振,面上首次露出笑容,点头道:“好!如此我们后顾无忧,今晚便全力突袭青云门、天音寺和焚香谷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先将这些人除去,正道便无力再与我们争夺!”
孟骥面上却似乎没什么欢喜之色,反而有些担忧,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道:“门主,但是三日之前,大王村附近暗哨传回消息,似乎张小凡和秦无炎这两人已经到了死泽附近,而合欢派的金瓶儿向来行踪飘忽,我们不可不防!”
玉阳子面上肌肉一抖,露出愤恨神色,恨声道:“这一点我如何不知!正道那些人不过是想要那件宝贝,而万毒门、鬼王宗一伙,要的却是我的命!”
孟骥身子一震,也不知道心里想些什么,面上神色不定,低声道:“门主,那我们怎么办?”
玉阳子哼了一声,深深呼吸了一下,放缓了身子,道:“事到如今,我们已无回头之路。趁着万毒门、鬼王宗和合欢派人马未到,我们先将正道这些小崽子解决了,然后全力搜寻异宝,一旦到手,以前些日子的异兆看来,这必定乃是不世出的奇宝,我们便不怕其他三派!”
孟骥低首道:“门主高见。”
玉阳子微微点头,随即转过身,定了定神,伸出他如今唯一的右手,在夜色中重重向前一挥,顿时黑暗中人影攒动,片刻后大批长生堂弟子出现,轻车熟路地向着玉阳子手指的方向,奔袭而去。
夜色茫茫,凄凉而带着杀气!
……夜色如墨,冰冷肃杀。
忽地,一道光芒在黑暗中划过,迅疾无比的从远处飞近,但远远看去,那光芒似乎隐约颤抖,有不稳迹象。
地面之上,孟骥正来回焦急走动,在他身后的是长生堂残存弟子,粗粗看去,大致还有五六十人,一个个面带惊惧神色,望向来路。
直到他们看到了那道光束。
普通弟子顿时骚动,有不少人欢呼起来,孟骥却是看着那道飞来的人影,焦虑面色更加重了几分。
那光芒掠到近处,停了下来,玉阳子飘落在地,顿时众人“门主、门主”叫成一片,不料还不等众人拥上,玉阳子脸色一白,“哇”的一声,喷出了一大口鲜血,染红了身前衣襟。
众人无不失色。
孟骥抢上,扶住玉阳子,触手冰凉,只觉得玉阳子全身一片冰冷,大异寻常,且衣物之下,身子竟然还在微微颤抖,忍不住大惊失色。
玉阳子感觉到孟骥的惊骇,目光又向左右一扫,只见门下这些弟子脸上亦有惊恐之色,知道如今这些人已经是惊弓之鸟,军心大乱,若是自己也撑不住的话,立刻便是树倒猢狲散的局面。
当下他强振精神,压下胸口翻腾不已的气血,朗声道:“你们不必慌张,刚才是我自行用功逼出体内淤血,并无大碍。”
平日里玉阳子在长生堂门人心中,便和神人一般,如今这般一说,倒也有几分效果,许多门众面上神色稍缓,显然安心了许多。
只是玉阳子话虽如此,面色却实在太差,白的如纸一般,而且左边身子一片血迹,连袖子也无影无踪,狼狈之极。也还好现在正是深夜,夜色浓重,否则若在白日,百多道目光刷刷看来,立刻就看出他现在早已经是强弩之末。
孟骥眉头紧皱,随即回头向长生堂门人喝道:“门主并无大碍,你们先到一旁休息,待天亮之后,再做打算!”
众人依言逐渐散开,待长生堂门人走的远些,孟骥突然感觉手边玉阳子的身子猛地一沉,连忙扶住,向玉阳子望去,一颗心险些就跳了出来。
只见玉阳子面上没有一丝血色,重重喘息,若不是自己扶着,险些就要支撑不住。
孟骥连忙扶着玉阳子坐了下来,玉阳子打坐地上,缓缓吐纳呼吸,过了半晌,喘息声才渐渐平和,面色也好看了些。
其间孟骥一直站在玉阳子身旁,面上神情又是紧张、又是担忧,同时不住的四处张望。
周围夜色深深,除了附近有长生堂弟子生的小火堆,到处都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夜色狰狞,仿佛也窥视着长生堂这个风雨飘摇的落难派系。
玉阳子缓缓睁开眼睛。
孟骥立刻低声道:“门主,你没事罢?”
玉阳子苦笑一声,在他眼里,自然不能把孟骥与那些普通门众相提并论,微微叹息道:“我刚才被正道那些小崽子围攻,大耗元气,后来居然还有个女子施展青云门的『神剑御雷真诀』……”
孟骥面色大变,吃惊道:“这些人中竟然还有如此高手?”
玉阳子恨恨道:“何止,我交手数人,至少有三四个道行资质都高的出奇,弄到最后,我只能施展『血咒』,这才强行冲出!”
孟骥脸上神色一变再变,血咒乃是长生堂有名的真法魔咒,能在瞬间增强道行,但事后反噬之力却是极为可怕,道行大损自不必说,只怕还折损了人之阳寿。
怔了片刻,孟骥才回过神来来,对玉阳子道:“门主,那如今我们做何打算?”
玉阳子面色凝重,沉默片刻,恨声道:“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待天亮之后,我们立刻向死泽深处走,进『内泽』寻找宝物!”
孟骥面色大变,忍不住道:“门主……”
玉阳子手一挥,将孟骥的话头挡住,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如今我们撤出死泽,迟早也要死在其他三大派阀之手,还不如就此一搏!”
孟骥怔怔望着玉阳子,见他苍白面色中凶狠之色却更加浓重,料到已经劝不回来,只得慢慢站起身,仰首望天,在心里轻叹一声。
这个位在神州浩土西南的巨大死亡沼泽,方圆几达八千里,连绵不绝,自古人烟罕见。而其中又分作两层地界:一是外泽,便是如今众人所在地方,属死泽外围,占去死泽十之七八土地,其中无底泥坑密布,毒虫极多,但对于修道之士来说,却并不放在心上,只要小心不踏错,也并无大碍。
而在死泽的最深处,却还有处神秘所在,便是有一片终年被剧毒沼气围绕的地方,从来也无人得知其内模样,便是偶尔有修道高人进去探险,竟也是从此毫无生息,故正邪两道一般都不愿贸然而入。
而这些日子以来,无数人在死泽之内搜索宝物,但到现在也没有什么消息,玉阳子心中早就料到,只怕这宝物便在那最凶险不测的内泽之中。换了平日,玉阳子也许还要顾虑重重,至少也要仔细准备多日,但如今形势逼人,他自己又像是赌急了的赌徒一般,再也顾不上其他了。
夜风吹过。
忙累拼斗了一天的长生堂门人大多困倦睡去了,地上火堆的火焰,也渐渐熄灭,玉阳子仍旧低首打坐,刚才还站在身边的孟骥,此刻大概也到门徒那边去了。
忽地,玉阳子猛然睁开双眼,目光凶狠,却又似乎竟然带着一丝畏惧,向四周望去。
夜色深深,黑暗弥漫。
他全身的肌肉忽地绷紧,然后,慢慢站了起来。
唯一的一只手,抓紧了阴阳镜。
风寒透骨,吹在他身体之上,仿佛冷到了心间。
黑暗深处,渐渐响起了脚步声音。
“啪、啪、啪……”
“沙、沙、沙……”
“哗、哗、哗……”
仿佛带着各自不同的节奏,同时的,从三个方向,轻微却整齐的脚步声音,向着长生堂汇聚过来。
玉阳子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丝绝望,突地大喝道:“畜生,给我滚出来!”
这大喝声音,雄浑中却隐隐中气不足,但仍然在这沼泽上远远传荡开去,顿时将远处长生堂门人从睡梦中惊醒,惊叫声中,慌忙爬起,迅速汇聚到一起。
玉阳子面色阴晴不定,一颗心不住往下沉去,回首左右,忽地一怔,大声道:“孟骥呢,他到哪去了?”
长生堂众人面面相觑,半晌竟无一人回答,显然都不知道。
玉阳子气往上冲,脑中一阵眩晕,险些一口鲜血又喷了出来。
便在这个时候,忽地黑暗中传来一个平和的男子声音,和声道:“玉阳子师叔,莫非你是要找这个人么?”
“呜”的一声,从长生堂正前方黑暗里飞出一物,划过一道弧线,落在玉阳子和众长生堂门人面前,滚了几滚。
旁边早有人打过火把,火光照亮下,突然惊呼,这竟是刚才还站在这里与众人说话的孟骥的首级。只见他双目圆睁,眼中却有惊骇神色,只怕是死不瞑目。
玉阳子深深吸了口气,目光从自己最后一个得力手下的首级上移了开去,盯着前方,冷冷道:“秦无炎?”
一个年轻人慢慢走了出来,面色微微苍白,但面上却有温和的笑容,微笑道:“师叔果然眼光过人,小侄站在暗处,您竟然也能认得出来,佩服,佩服!”
玉阳子面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冷然道:“算你狠,不过你们万毒门如此对待圣教同门,你那个老毒物师父,难道不怕死后被天煞明王打入地府么?”
“啊!”秦无炎以手按胸,做惊吓状,但面上神色微笑平和,哪有一丝恐惧模样,转头对另一侧道:“金仙子,这么大的罪名,我们万毒门可不敢一肩担下,你还不出来么?”
玉阳子面色大变,霍地转头,只见左侧黑暗之中,果然缓缓走出了一个风姿绰约的女子,眉目间尽是风情,在这黑暗的夜色里,她这一走出来,登时仿佛亮堂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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